第 8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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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3 章
許懷彥回到家中, 戚雲晞不在，一問才知道戚雲晞去熙和堂串門去了。
丫鬟告訴她，戚雲晞最近和武氏來往頻繁, 上次醉酒也是和武氏一起。
雨還在下，屋子裏一安靜，雨水滴落在房頂的聲音格外明顯。
許懷彥在窗下等了一陣，院中終於傳來動靜。
戚雲晞邁上臺階，掀開臥房的簾子往裏面走。
“怎麽才回來？”
戚雲晞渾身一僵。
小吏來報信時, 戚雲晞出門了，一回來就被武氏請到了熙和堂, 她不知道許懷彥今日會回家。
她循聲看過去, 發現快六天沒現過身的許懷彥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，臉色很難看的樣子。
不知道他在氣她不在，還是下雨天犯了頭疾，戚雲晞沒敢靠太近, 免得被他憋著的那口氣傷到，兩人隔著五六尺的距離：“世子用過晚膳了？”
許懷彥沒有用過, 但頭還疼著，看到她後還是哪哪在不舒服：“用過了。”
見他的衣擺有濕意，戚雲晞吩咐丫鬟備水，讓許懷彥先去洗漱。
丫鬟的動作很利索，戚雲晞給他拿好換洗的衣裳，等人進了耳房，戚雲晞還是放松不下來。
以往雨天他犯頭疾的時候, 他會將她當成安撫品, 抱著她吻著揉著，雖會難為情, 她也心甘情願按他的喜歡的樣子讓他好受些。
如今不一樣了，彼此心裏都有了隔閡。
他興許依舊迷戀她的身子，但心裏的那些刺在，擁得越緊懲罰的意味越濃，她害怕，再陪他做那樣的事她不光會疼，更多的是難堪。
戚雲晞翻出一摞賬冊去東屋，離開這個令她感到不安的地方。
於是，許懷彥從耳房出來後，臥房裏只剩窗下孤零零燃著的燈燭。
想躲？
他勾唇冷笑了下，毫不猶豫走出去，停在戚雲晞跟前：“回去。”
戚雲晞清楚回去意味著什麽，她不想，可又還沒有徹底撕破臉，揚著手裏的賬冊：“妾身還有些賬冊沒有看完。”
“你是當真不懂？”許懷彥居高臨下看著她，沈重的目光密不透風裹在戚雲晞身上：“莫要忘了，你如今還不是秦夫人。”
那一瞬，濃濃的悲傷淹沒了戚雲晞，勉強揚起的唇角也捺下來。
這一點似乎永遠過不去了。
“回去。”
他強調，顯然不再有耐心。
戚雲晞垂下眼睫。
好像沒有理由拒絕。
其實就算拒絕也拒絕不了。
倘若他早回來半天，她還可以借身上不幹凈回絕。
戚雲晞從炕床上起身，聲嗓低低柔柔的：“知道了，妾身先去洗漱。”
等進了耳房，淚水還是無聲滑落下來。
她之前準備歸準備，其實一直在猶豫，幻想這一陣是他太忙，以至於沒了耐心，才會那樣對她。
如今看來，恐怕他先一步設定好他們的結局。
既然事實改變不了，那就這樣吧。
洗漱完，戚雲晞用巾帕擦去眼淚，垂著頭走出去。
才踏出門口，就被人從後面抵在的墻上。
墻壁又硬又冷，戚雲晞猝不及防，深深吸了口氣。
許懷彥握住她的腰，掀開裙擺：“張開。”
戚雲晞緊咬著唇，才沒有哭出來。
上一次的印象太過深刻，那些疼痛似乎還留在身體裏，戚雲晞知道反抗無用。
她不想惹怒他，竭力控制顫抖，盡量放松自己。
“再開些。”
許懷彥冷冰冰開口。
他心裏清楚，有些話一旦說出口，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。
就算不說，結局也一樣。
他這個人本就不會討人歡心，也不值得留戀，反正想要離開的人怎麽也留不住。
算了。
許懷彥看向戚雲晞，此時的她臉色蒼白，濃長的眼睫掛著淚珠，很不情願的樣子。
他狠狠壓進去。
既做了選擇，就得承受代價。
她是，他也是。
就在戚雲晞撐著墻也站不住的時候，許懷彥將她抱到床榻上。
戚雲晞卻只剩躲這個念頭，在他重新覆上來的時候，才哭過的聲嗓哽咽著：“世子，放過我吧。”
因為毫無阻擋，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憤怒，曾經的親密無間變成了無休止的折磨。
放過她？
許懷彥赤紅的眸中湧起濃濃的自嘲。
他沈默著除盡附在她身上的負累，一只手就可以鉗住那雙胡亂揮舞著的手，毫不費力舉過頭頂。
放了她，看她與別人終成眷屬？
至少他此時不想。
用另一只手撥開散落在她面頰上的發絲，許懷彥將那張柔膩的面龐捧在手裏，對著柔軟的唇瓣咬上去。
戚雲晞沒忍住，疼得哭出來。
天黑了亮，亮了又黑，雨早就停了，戚雲晞沒有離開過床榻，許懷彥就沒有離開過臥房。
迷迷糊糊之間，戚雲晞醒了。
床角的銀鉤仍舊在響，這一天兩夜戚雲晞聽了無數遍，她艱難地掀開眼簾。
她的目光越過掛起來的帳幔看向床榻外，天是黑的，昏黃的燭火落在戚雲晞眼裏，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。
“世子。”戚雲晞舔了舔幹裂的唇瓣，目光最後落在床榻前方的屏風上。
那上面繡著花好月圓的圖案，在夜色的侵襲下，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陰影。
她啞聲開口：“和離吧。”
許懷彥聽見了，沒停。
短短一日之間，她說了好幾遍。
既然她醒了，許懷彥不再克制。
下一瞬，戚雲晞感覺自己要散了，這副身體已經不再屬於她自己，完全被他擺弄著。
眼淚已經流幹，戚雲晞原本漂亮的杏眼木然睜著，直到眼前突然被蒙上濃黑的陰翳，緩緩閉上雙眼。
卯初了，許懷彥起身，身側沒有動靜。
他清楚自己做了什麽，也知道她陷入沈睡正常。
穿好衣服走出去，許懷彥吩咐丫鬟：“不要打攪夫人。”
三個丫鬟躬身稱是，被夫妻倆的連續不停的動靜驚得說不出話來，這一回應該真的和好了吧。
但曉荷還是憂心忡忡，聽夫人的哭聲，不太像。
等許懷彥走了，戚雲晞一直到下午都沒醒，玉桂來和曉荷商量：“夫人都睡了大半日了，要叫夫人起來用飯喝藥麽？”
昨天一整日，兩位主子都沒有吃過飯。
夫人一直喝著老夫人送來的補藥，早晚各一頓，算上今日早上的那一頓，夫人的藥也停了三頓，她不確定會不會影響治療的效果。
曉荷偷偷溜進去看過一次，夫人睡得很安寧。這一陣夫人總睡得不安穩，曉荷沒忍心叫醒她。
“再等等吧，到晚膳的時候再說。”
玉桂點點頭。
*
另一邊，對武郡王一行許懷彥已完全部署好，許懷彥這幾日難得清閑，只需等他們犯錯。
衙署裏也迎來一位客人。
因為沒有解開許懷彥的頭疾，胡元這一回不準備在上京長待，來找許懷彥辭行，繼續尋找解決之法。
知道胡元是在為自己奔波，許懷彥不好留他，滿懷感激。
談完正事，胡元笑：“可真夠能瞞的，若不是娘娘說起，我都不知道你已成親，娶的還是戚姑娘。”
許懷彥有苦說不出。
可惜他娶的人心裏有別人，如今惦記著和離。
見許懷彥不接茬，胡元覺得有些不對勁，主動提出要去見見戚雲晞：“說起來，我也算是你們的見證人人，怎麽，不願讓弟妹見人？”
許懷彥連忙說不是：“胡兄大駕光臨，蓬蓽生輝。”
“瞧你這話說的。”
在衙門裏交代了幾句，許懷彥帶著胡元返回侯府。
他們倆先在前院落腳，許懷彥讓人去請戚雲晞。
不多時，曉荷來回話了，她認出了胡元，驚喜過t後，又有些欲言又止。
許懷彥走到一旁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曉荷：“夫人還在睡，叫也叫不醒。”
許懷彥皺眉。
她是雞鳴時分累睡著的，眼下是酉時，也就是說她睡了足足七個時辰。
許懷彥：“中途一直沒醒過？”
曉荷搖頭。
許懷彥轉頭去找胡元：“胡兄稍等，我回一趟後院，去去就來。”
來到內室，許懷彥沒讓丫鬟們跟過來，只讓曉荷去備水。
他看到一張恬睡的臉，沒有悲傷，也沒有喜悅，一臉安詳寧靜。
因為他吩咐過，丫鬟們沒敢動戚雲晞，許懷彥有不好的預感。
他先是喚了幾聲戚雲晞，見她沒反應就先給戚雲晞擦洗了，饒是之前再憤怒，等看到她身上的痕跡，許懷彥變得沈默。
他取出潔凈的裏衣給戚雲晞穿上。
他的動作很快，因此不算輕，但戚雲晞毫無反應，像個毫無知覺的假人。
許懷彥再後知後覺，也知道她這反應不對勁，扯下掛在衣架上的外衣往她身上裹，慌亂抱起戚雲晞大步往外走。
出了房門，又想起外頭很冷，厲聲吩咐曉荷：“快去請胡神醫。”
另一邊，胡元正覺得奇怪，突然聽到曉荷慌慌張張來請他：“胡神醫，世子請您去後院。”
步入後院，胡元先聞到廊下藥吊子裏咕嘟出的濃濃藥香。
他跟著曉荷進了屋，就被許懷彥抓著衣袖往屋裏帶到床榻前：“麻煩胡兄看看，戚氏她如何了？”
床褥在胡元來之前換過，胡元只看了一眼，就明白戚雲晞陷入了昏迷。
他讓許懷彥丫鬟都出去。
等胡元診完脈，許懷彥迫不及待問他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“沒事。”胡元輕描淡寫開口，意外看到一向泰山崩於面前不改色的許懷彥現出焦急之色。
他起身往屏風外走，很好奇：“你們之間有何深仇大怨？”
許懷彥渾身的血液凝了一瞬，臉色蒼白：“胡兄何意？”
胡元對戚雲晞印象不錯，當大夫的能看懂旁人看不懂的，他問許懷彥：“恐怕更多的是看不見的傷吧。”
他見過許懷彥對戚雲晞的珍視，不想他鉆牛角尖，勸他：“好歹是你明媒正娶娶進來的夫人，她一個弱女子，不至於這樣對待人家。”
許懷彥越聽越迷糊，但他知道胡元看出來了，戚雲晞是因為他的粗暴才陷入了昏迷。
“她何時能醒？”
“不好說，”胡元提起另外一件覺得蹊蹺的事，“廊下正在熬的藥是誰的？”
許懷彥：“是給她調理身子的補藥。”
胡元倒不覺得許懷彥會下那樣的毒手，故作輕松道：“你這是著急要孩子？打算去母留子了？”
胡元一向不說重話，這很嚴重了，許懷彥感覺腦仁被人狠狠揪了一下：“胡兄這是何意？”
深宅大院裏齷齪多，許懷彥這種一心撲在政事上的未必懂，胡元讓許懷彥將藥包取來。
檢查一番，胡元直接說結果：“的確是調理助孕的補藥，但用藥這事得因人而異。弟妹身子太弱，這藥對她而言沒有益處，這樣補下去，就算勉強受孕，運氣好誕下孩子，做母親的怕是要九死一生。”
霎時，許懷彥眸中閃出寒光，千防萬防，他還是被老夫人擺了一道。
胡元好奇：“我離開上京之前，弟妹看起來身體只是氣血略有不足，這一陣是染過重疾？還是用了寒涼之物？為何虧成這樣？”
許懷彥如遭當頭棒喝。
再瞞下去對戚雲晞更不利，許懷彥不好說戚雲晞不想要他的孩子，道：“成親之初我不想那麽快要孩子，給她用過麝香。”
“糊塗！”尤其當他看到細頸瓶裏的東西，胡元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，“還是那句話，凡事講究一個因人而異，這藥你不會瞞著弟妹配的吧。”
此事說來話長，是夫妻倆的私事，她未必肯讓胡元知情。
許懷彥只關心最終的結果：“她這身子，如何調理？”
胡元相信許懷彥是聰明人，該提醒的他已經提醒過：“開藥可以，只是你要想清楚是要優先調理大人還是早些迎來小的，還是兼而有之。”
大的過不好，小的也很難過好，兼顧意味著雙方都有損，這一點許懷彥沒什麽可猶豫的：“治她。”
胡元找他確認：“要想恢覆如初至少三五年，這期間多有禁忌。”
“好。”
胡元難得看到許懷彥這樣在意一個人，但看得出來這對夫妻產生了矛盾，不然許懷彥再重欲也不至於將人傷得這樣重。
一對有矛盾的夫妻，一個三五年不能生育子嗣的世子夫人，其中的瑣碎少不了，胡元想想就替他們頭大。
再度找許懷彥強調：“這藥一旦喝下，就不能再有身孕，你可要想清楚。”
“開藥吧。”
床榻上，將將蘇醒的戚雲晞聽見了，默默流下兩行清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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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懷彥回到家中, 戚雲晞不在，一問才知道戚雲晞去熙和堂串門去了。
丫鬟告訴她，戚雲晞最近和武氏來往頻繁, 上次醉酒也是和武氏一起。
雨還在下，屋子裏一安靜，雨水滴落在房頂的聲音格外明顯。
許懷彥在窗下等了一陣，院中終於傳來動靜。
戚雲晞邁上臺階，掀開臥房的簾子往裏面走。
“怎麽才回來？”
戚雲晞渾身一僵。
小吏來報信時, 戚雲晞出門了，一回來就被武氏請到了熙和堂, 她不知道許懷彥今日會回家。
她循聲看過去, 發現快六天沒現過身的許懷彥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，臉色很難看的樣子。
不知道他在氣她不在，還是下雨天犯了頭疾，戚雲晞沒敢靠太近, 免得被他憋著的那口氣傷到，兩人隔著五六尺的距離：“世子用過晚膳了？”
許懷彥沒有用過, 但頭還疼著，看到她後還是哪哪在不舒服：“用過了。”
見他的衣擺有濕意，戚雲晞吩咐丫鬟備水，讓許懷彥先去洗漱。
丫鬟的動作很利索，戚雲晞給他拿好換洗的衣裳，等人進了耳房，戚雲晞還是放松不下來。
以往雨天他犯頭疾的時候, 他會將她當成安撫品, 抱著她吻著揉著，雖會難為情, 她也心甘情願按他的喜歡的樣子讓他好受些。
如今不一樣了，彼此心裏都有了隔閡。
他興許依舊迷戀她的身子，但心裏的那些刺在，擁得越緊懲罰的意味越濃，她害怕，再陪他做那樣的事她不光會疼，更多的是難堪。
戚雲晞翻出一摞賬冊去東屋，離開這個令她感到不安的地方。
於是，許懷彥從耳房出來後，臥房裏只剩窗下孤零零燃著的燈燭。
想躲？
他勾唇冷笑了下，毫不猶豫走出去，停在戚雲晞跟前：“回去。”
戚雲晞清楚回去意味著什麽，她不想，可又還沒有徹底撕破臉，揚著手裏的賬冊：“妾身還有些賬冊沒有看完。”
“你是當真不懂？”許懷彥居高臨下看著她，沈重的目光密不透風裹在戚雲晞身上：“莫要忘了，你如今還不是秦夫人。”
那一瞬，濃濃的悲傷淹沒了戚雲晞，勉強揚起的唇角也捺下來。
這一點似乎永遠過不去了。
“回去。”
他強調，顯然不再有耐心。
戚雲晞垂下眼睫。
好像沒有理由拒絕。
其實就算拒絕也拒絕不了。
倘若他早回來半天，她還可以借身上不幹凈回絕。
戚雲晞從炕床上起身，聲嗓低低柔柔的：“知道了，妾身先去洗漱。”
等進了耳房，淚水還是無聲滑落下來。
她之前準備歸準備，其實一直在猶豫，幻想這一陣是他太忙，以至於沒了耐心，才會那樣對她。
如今看來，恐怕他先一步設定好他們的結局。
既然事實改變不了，那就這樣吧。
洗漱完，戚雲晞用巾帕擦去眼淚，垂著頭走出去。
才踏出門口，就被人從後面抵在的墻上。
墻壁又硬又冷，戚雲晞猝不及防，深深吸了口氣。
許懷彥握住她的腰，掀開裙擺：“張開。”
戚雲晞緊咬著唇，才沒有哭出來。
上一次的印象太過深刻，那些疼痛似乎還留在身體裏，戚雲晞知道反抗無用。
她不想惹怒他，竭力控制顫抖，盡量放松自己。
“再開些。”
許懷彥冷冰冰開口。
他心裏清楚，有些話一旦說出口，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。
就算不說，結局也一樣。
他這個人本就不會討人歡心，也不值得留戀，反正想要離開的人怎麽也留不住。
算了。
許懷彥看向戚雲晞，此時的她臉色蒼白，濃長的眼睫掛著淚珠，很不情願的樣子。
他狠狠壓進去。
既做了選擇，就得承受代價。
她是，他也是。
就在戚雲晞撐著墻也站不住的時候，許懷彥將她抱到床榻上。
戚雲晞卻只剩躲這個念頭，在他重新覆上來的時候，才哭過的聲嗓哽咽著：“世子，放過我吧。”
因為毫無阻擋，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憤怒，曾經的親密無間變成了無休止的折磨。
放過她？
許懷彥赤紅的眸中湧起濃濃的自嘲。
他沈默著除盡附在她身上的負累，一只手就可以鉗住那雙胡亂揮舞著的手，毫不費力舉過頭頂。
放了她，看她與別人終成眷屬？
至少他此時不想。
用另一只手撥開散落在她面頰上的發絲，許懷彥將那張柔膩的面龐捧在手裏，對著柔軟的唇瓣咬上去。
戚雲晞沒忍住，疼得哭出來。
天黑了亮，亮了又黑，雨早就停了，戚雲晞沒有離開過床榻，許懷彥就沒有離開過臥房。
迷迷糊糊之間，戚雲晞醒了。
床角的銀鉤仍舊在響，這一天兩夜戚雲晞聽了無數遍，她艱難地掀開眼簾。
她的目光越過掛起來的帳幔看向床榻外，天是黑的，昏黃的燭火落在戚雲晞眼裏，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。
“世子。”戚雲晞舔了舔幹裂的唇瓣，目光最後落在床榻前方的屏風上。
那上面繡著花好月圓的圖案，在夜色的侵襲下，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陰影。
她啞聲開口：“和離吧。”
許懷彥聽見了，沒停。
短短一日之間，她說了好幾遍。
既然她醒了，許懷彥不再克制。
下一瞬，戚雲晞感覺自己要散了，這副身體已經不再屬於她自己，完全被他擺弄著。
眼淚已經流幹，戚雲晞原本漂亮的杏眼木然睜著，直到眼前突然被蒙上濃黑的陰翳，緩緩閉上雙眼。
卯初了，許懷彥起身，身側沒有動靜。
他清楚自己做了什麽，也知道她陷入沈睡正常。
穿好衣服走出去，許懷彥吩咐丫鬟：“不要打攪夫人。”
三個丫鬟躬身稱是，被夫妻倆的連續不停的動靜驚得說不出話來，這一回應該真的和好了吧。
但曉荷還是憂心忡忡，聽夫人的哭聲，不太像。
等許懷彥走了，戚雲晞一直到下午都沒醒，玉桂來和曉荷商量：“夫人都睡了大半日了，要叫夫人起來用飯喝藥麽？”
昨天一整日，兩位主子都沒有吃過飯。
夫人一直喝著老夫人送來的補藥，早晚各一頓，算上今日早上的那一頓，夫人的藥也停了三頓，她不確定會不會影響治療的效果。
曉荷偷偷溜進去看過一次，夫人睡得很安寧。這一陣夫人總睡得不安穩，曉荷沒忍心叫醒她。
“再等等吧，到晚膳的時候再說。”
玉桂點點頭。
*
另一邊，對武郡王一行許懷彥已完全部署好，許懷彥這幾日難得清閑，只需等他們犯錯。
衙署裏也迎來一位客人。
因為沒有解開許懷彥的頭疾，胡元這一回不準備在上京長待，來找許懷彥辭行，繼續尋找解決之法。
知道胡元是在為自己奔波，許懷彥不好留他，滿懷感激。
談完正事，胡元笑：“可真夠能瞞的，若不是娘娘說起，我都不知道你已成親，娶的還是戚姑娘。”
許懷彥有苦說不出。
可惜他娶的人心裏有別人，如今惦記著和離。
見許懷彥不接茬，胡元覺得有些不對勁，主動提出要去見見戚雲晞：“說起來，我也算是你們的見證人人，怎麽，不願讓弟妹見人？”
許懷彥連忙說不是：“胡兄大駕光臨，蓬蓽生輝。”
“瞧你這話說的。”
在衙門裏交代了幾句，許懷彥帶著胡元返回侯府。
他們倆先在前院落腳，許懷彥讓人去請戚雲晞。
不多時，曉荷來回話了，她認出了胡元，驚喜過t後，又有些欲言又止。
許懷彥走到一旁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曉荷：“夫人還在睡，叫也叫不醒。”
許懷彥皺眉。
她是雞鳴時分累睡著的，眼下是酉時，也就是說她睡了足足七個時辰。
許懷彥：“中途一直沒醒過？”
曉荷搖頭。
許懷彥轉頭去找胡元：“胡兄稍等，我回一趟後院，去去就來。”
來到內室，許懷彥沒讓丫鬟們跟過來，只讓曉荷去備水。
他看到一張恬睡的臉，沒有悲傷，也沒有喜悅，一臉安詳寧靜。
因為他吩咐過，丫鬟們沒敢動戚雲晞，許懷彥有不好的預感。
他先是喚了幾聲戚雲晞，見她沒反應就先給戚雲晞擦洗了，饒是之前再憤怒，等看到她身上的痕跡，許懷彥變得沈默。
他取出潔凈的裏衣給戚雲晞穿上。
他的動作很快，因此不算輕，但戚雲晞毫無反應，像個毫無知覺的假人。
許懷彥再後知後覺，也知道她這反應不對勁，扯下掛在衣架上的外衣往她身上裹，慌亂抱起戚雲晞大步往外走。
出了房門，又想起外頭很冷，厲聲吩咐曉荷：“快去請胡神醫。”
另一邊，胡元正覺得奇怪，突然聽到曉荷慌慌張張來請他：“胡神醫，世子請您去後院。”
步入後院，胡元先聞到廊下藥吊子裏咕嘟出的濃濃藥香。
他跟著曉荷進了屋，就被許懷彥抓著衣袖往屋裏帶到床榻前：“麻煩胡兄看看，戚氏她如何了？”
床褥在胡元來之前換過，胡元只看了一眼，就明白戚雲晞陷入了昏迷。
他讓許懷彥丫鬟都出去。
等胡元診完脈，許懷彥迫不及待問他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“沒事。”胡元輕描淡寫開口，意外看到一向泰山崩於面前不改色的許懷彥現出焦急之色。
他起身往屏風外走，很好奇：“你們之間有何深仇大怨？”
許懷彥渾身的血液凝了一瞬，臉色蒼白：“胡兄何意？”
胡元對戚雲晞印象不錯，當大夫的能看懂旁人看不懂的，他問許懷彥：“恐怕更多的是看不見的傷吧。”
他見過許懷彥對戚雲晞的珍視，不想他鉆牛角尖，勸他：“好歹是你明媒正娶娶進來的夫人，她一個弱女子，不至於這樣對待人家。”
許懷彥越聽越迷糊，但他知道胡元看出來了，戚雲晞是因為他的粗暴才陷入了昏迷。
“她何時能醒？”
“不好說，”胡元提起另外一件覺得蹊蹺的事，“廊下正在熬的藥是誰的？”
許懷彥：“是給她調理身子的補藥。”
胡元倒不覺得許懷彥會下那樣的毒手，故作輕松道：“你這是著急要孩子？打算去母留子了？”
胡元一向不說重話，這很嚴重了，許懷彥感覺腦仁被人狠狠揪了一下：“胡兄這是何意？”
深宅大院裏齷齪多，許懷彥這種一心撲在政事上的未必懂，胡元讓許懷彥將藥包取來。
檢查一番，胡元直接說結果：“的確是調理助孕的補藥，但用藥這事得因人而異。弟妹身子太弱，這藥對她而言沒有益處，這樣補下去，就算勉強受孕，運氣好誕下孩子，做母親的怕是要九死一生。”
霎時，許懷彥眸中閃出寒光，千防萬防，他還是被老夫人擺了一道。
胡元好奇：“我離開上京之前，弟妹看起來身體只是氣血略有不足，這一陣是染過重疾？還是用了寒涼之物？為何虧成這樣？”
許懷彥如遭當頭棒喝。
再瞞下去對戚雲晞更不利，許懷彥不好說戚雲晞不想要他的孩子，道：“成親之初我不想那麽快要孩子，給她用過麝香。”
“糊塗！”尤其當他看到細頸瓶裏的東西，胡元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，“還是那句話，凡事講究一個因人而異，這藥你不會瞞著弟妹配的吧。”
此事說來話長，是夫妻倆的私事，她未必肯讓胡元知情。
許懷彥只關心最終的結果：“她這身子，如何調理？”
胡元相信許懷彥是聰明人，該提醒的他已經提醒過：“開藥可以，只是你要想清楚是要優先調理大人還是早些迎來小的，還是兼而有之。”
大的過不好，小的也很難過好，兼顧意味著雙方都有損，這一點許懷彥沒什麽可猶豫的：“治她。”
胡元找他確認：“要想恢覆如初至少三五年，這期間多有禁忌。”
“好。”
胡元難得看到許懷彥這樣在意一個人，但看得出來這對夫妻產生了矛盾，不然許懷彥再重欲也不至於將人傷得這樣重。
一對有矛盾的夫妻，一個三五年不能生育子嗣的世子夫人，其中的瑣碎少不了，胡元想想就替他們頭大。
再度找許懷彥強調：“這藥一旦喝下，就不能再有身孕，你可要想清楚。”
“開藥吧。”
床榻上，將將蘇醒的戚雲晞聽見了，默默流下兩行清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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